期待怎样的民营银行？

中国经济导报记者|李想

    近日，银监会正式批准3家民营银行的筹建申请——腾讯、百业源、立业为主发起人设立深圳前海微众银行；正泰、华峰为主发起人，设立温州民商银行；华北、麦购为主发起人，设立天津金城银行。
    好风凭借力。2013年7月5日，国务院发布的《关于金融支持经济结构调整和转型升级的指导意见》，首次提出“尝试由民间资本发起设立自担风险的民营银行”；十八届三中全会明确提出“允许具备条件的民间资本依法发起设立中小型银行等金融机构”；今年全国两会期间，银监会主席尚福林表示，“第一批5家民营银行将分别在天津、上海、浙江、广东开展试点。”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民营银行“呱呱坠地”。民营银行能否聚焦实体经济？能否纾解融资贵、链条长、手续繁的痼疾？又能否有效防范风险？

期待给力实体经济

    听说3家民营银行获批筹建，江苏无锡的民营企业主董先生满怀期待。从通讯耗材行业白手起家，20年打拼，赚了“几桶金”，但没有一桶来自银行。回忆起创业以来与银行打交道的过程，董先生仍然历历在目。
“上世纪90年代初，我开始做通讯耗材零售，按现在的说法，就是小微企业。”董先生笑着告诉中国经济导报记者，公司刚起步，最缺的就是资金。“每天一睁眼，我就往各大银行跑，但总是贷不到一分钱。银行与小微企业之间似乎天然就有一道玻璃门，‘看得见进不去’。”银行借钱无门，只能依靠民间借贷做大实业。
“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银行！”谈及新设的民营银行，董先生很是兴奋。但是，他也不无忧虑地表示，如果这些民营银行仍“重蹈覆辙”，资金砸向房地产和股票市场，而不流入急需“输血”的实体经济，那就令人遗憾了。
    尚福林表示，3家试点银行在发展战略与市场定位方面各有特色，旨在为实体经济发展提供高效和差异化金融服务。深圳前海微众银行将办成以重点服务个人消费者和小微企业为特色的银行，温州民商银行定位于主要为温州区域的小微企业、个体工商户和小区居民、县域“三农”提供普惠金融服务，天津金城银行将重点发展天津地区的对公业务。
    民进中央经济委员会副主任、浙江省民营投资企业联合会会长周德文在接受中国经济导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大型银行为大企业服务，中小型银行天然就为中小型企业服务。“按照政府批文民商银行是区域性银行，定位就是为中小企业特别是小微企业服务的金融机构，只有心无旁骛地聚焦主业，服务实体经济和中小微企业，民营银行才能在金融改革中焕发正能量。”周德文说，面对温州40多万家中小微企业的需求，正在筹建的民商银行注册资本只有20亿元，恐难满足。
    独木难成林。不少专家学者也表示，3家民营银行面对数量庞大的中小微实体经济，力量还太过单薄，期待更多民间资本继续发起设立民营银行，为支持实体经济增添强劲动力。

期待发力根治沉疴

    江苏商人张先生，从事家具生产营销行业已近20年。当初，靠着一辆自行车挨家挨户跑推销的他，而今，已是国际知名品牌江浙地区总代理商。
    店越开越多，生意越做越大，然而张先生却从未向银行贷过一分钱。他向中国经济导报记者算了一笔账。“一般贷一笔钱，快的一个多月，慢的三四个月。银行审批程序太繁，批贷链条又太长，公司急需用钱实在等不起，有时候钱未到手商机已过。而申请贷款所需缴纳的财务顾问费、金融咨询服务费等各种费用名目繁多。时间成本加融资成本难以计数。”张先生表示，每次去银行一拉账单眼花缭乱，好多收费项目都闹不明白，自此以后他便打消了向银行借钱的念头，“我情愿一单一单生意慢慢做，一家一家店慢慢开。”
    张先生只是众多小微企业主中的一个缩影。长期以来，融资贵、链条长、手续繁成为制约企业发展的痼疾。一位投融资领域的业内人士向中国经济导报记者表示，目前，商业银行列出的服务收费项目已多达3000种，一些银行的各种手续费收入就占据了净利润的大头。“商业银行始终处于大银行主导的格局，中小银行未得到充分发展，市场化程度欠缺，这也直接导致了企业融资成本的增加。”
    浙江大学经济学院教授肖文在接受中国经济导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民营银行的设立，可以带来有效的市场竞争，促进银行业间金融服务的竞争性供给，对降低企业融资成本、提升银行业服务效率起到一定推动作用。
    肖文说，强调民营银行差异化发展，不仅是发展定位的差异化，更应体现在服务模式与质量的差异化。希望新设民营银行能够“轻装上阵”，在降低融资成本、提高服务效率上探路，实现这“一降一升”，便是新设民营银行的更重意义所在。

期待着力防范风险

    “虽然民营银行对我们民营企业来说是利好消息，但我打算暂时观望一段时间。”温州某服饰公司老板华先生告诉中国经济导报记者，新设民营银行规模比较小，注册资本不高，尽管是正规金融机构，其风险与信用也还要再“摸摸底”。
    华先生的谨慎不无道理。3年前，华先生的服饰公司因为帮人担保被套，“那时候，企业互相担保是家常便饭，一个‘跑路’，担保企业必受牵连。小贷老板跑路那就更不得了了。”华先生表示，听到“跑路”，至今还心有余悸。
    有风险顾虑的何止华先生。“由纯民资发起设立自担风险的民营银行，一旦出现风险，谁来兜底？储户的损失谁来负责？”不少人对民营银行的风控设计提出担忧。
    存款保险制度的推出便是解决风险问题的关键一环。长期以来，国内一直在执行隐性存款保险制度——由国家信用做担保，不管是发生了坏账还是出现资金风险，最后总是国家施以援手。随着金融市场化改革的深化，适时推出存款保险制度，将成为民营银行应对化解金融风险的“防护墙”。
    不过，当下存款保险制度仍在制定准备阶段，风险防范和处置体系如何设计？对此，中国社科院金融研究所银行研究室主任曾刚在接受中国经济导报记者采访时表示，一方面，股东自己做出风险承诺，对有可能发生的风险进行部分或者全额承担，但这种尝试还未有政策和实践先例，需要民营银行探索；另一方面，银行有一个恢复处置计划，制定“生前遗嘱”，一旦出现危机，按计划对银行资产进行划分。“前者做出承诺，谁来承担责任；后者预留方案，安排资产处理。二者结合，在存款保险制度出台之前，兜底风险。”
    尽管如此，业内人士还是普遍担心民营银行向小微企业发放信贷的高风险问题。一方面，“存贷”仍是民营银行核心经营模式，但是，在存款负债端的竞争上，新设立的民营银行能否得到储户认可，仍有待检验。对此，周德文较有信心。他表示，民营银行市场准入条件方面有一定限制，监管层已经是精挑细选，优中选优。“‘规模小的银行吸储能力就差’这个观念一定要打破，很多储户反而认为民营银行会更加谨慎，风险防范意识会更强。”
    另一方面，不少人担心“新设民营银行如果提高金融服务效率、减少审批程序会否因为贷款不慎增加风险”。对此，肖文认为，风险防范和控制要从源头评估，而不是单纯依靠复杂的审批程序手续。她以浙江台州几家银行为例，鼓励民营银行通过大数据等技术创新，对潜在客户进行筛选。“台州的做法可以借鉴，他们一是看‘三表’，通过水表、电表、进出口申报表看企业资金流转情况；二是针对4000户小微企业进行调研，加大技术创新，挑选出100名可贷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