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触底迹象初显，石油依赖难解

中国经济导报记者|曲一歌

    2016年，受国内经济结构不尽合理、国际油价低位运行、欧美持续制裁等因素综合影响，俄罗斯财政困难加重，经济复苏乏力。然而，俄罗斯当局采取的反危机措施已初见成效——经济下滑趋势减缓、触底迹象初显，工业生产、通胀、汇率等指标均见好转。
    2016年12月1日，俄罗斯总统普京在国情咨文中表示，俄罗斯当前遇到的经济困境主要是内部原因造成的，但已经从衰退中逐渐恢复稳定。普京同时强调，各种努力尚没有完全转化为稳定的增长。
    当前俄罗斯经济总体形势如何？取得了哪些成效？未来又将何去何从……

结构仍然失衡，指标有喜有忧

    俄罗斯经济发展部发布的数据显示，2016年1～10月份，俄罗斯经济较2015年同期下降0.7%。其中，10月份部分指标呈环比增长趋势，工业增长0.3%，农业增长0.1%，建筑业增长1.6%，但零售贸易下降0.5%。
    油气及其制品出口和销售占俄罗斯财政收入70%以上。经济结构失衡以及对油气行业的严重依赖，在国际低油价环境下，俄罗斯经济财政和税收困难不断加剧。
“俄罗斯外贸降幅明显，财政困难加大。”中国驻俄罗斯大使馆经济参赞韩维分析说，受欧美制裁及欧洲能源利用新政策等因素影响，俄罗斯对外经贸合作进一步陷入低迷。
    韩维举例说，俄罗斯经济发展部数据显示，2016年1～10月份，俄油气收入为38500亿卢布，同比减少22.5%。油气领域税收占俄罗斯国家财政比重过大，油价同比下跌导致财政收入下降。2016年，俄罗斯国家预算赤字约合251亿美元，约为GDP的2.3%。
    值得注意的是，据俄联邦反垄断局最新评估，俄罗斯国有经济比重增至70%，但由于财力不足，国有投资占固定资产投资总额比重不足20%。“种种迹象表明，俄罗斯投资继续下降，经济回升乏力。”韩维表示。
    此外，俄罗斯央行基准率仍高达10%，金融市场企业贷款利率超过20%，甚至超过企业平均利润率。企业依靠贷款的投资仅占固定资产投资总量的6%。
    俄罗斯各界普遍认为，国民经济各领域投资普遍减少和减弱，直接影响到俄罗斯经济企稳和回升。
    据了解，针对国内的严峻经济形势和西方的持续经济制裁，俄罗斯政府相继推出进口替代政策和反危机计划。“积极的经济政策效果已经初步显现。”韩维介绍说。
    其一，经济下行趋缓，通胀率降至新低。2016年前三季度，俄罗斯居民名义工资增长7.9%，实际工资增长0.4%，但实际可支配收入下降6.1%。2016年初至11月中旬，通胀率为4.8%。俄罗斯经济发展部预测，2016年俄罗斯全年通胀率为5.7%～5.8%，为多年来最低水平。
    其二，资金外流显著减少。得益于油价回升，2016年1～10月份，卢布对美元月均汇率回升到1美元对63～64卢布，升值31%左右。由于企业偿还外债压力减轻，1～10月份，资本净流出104亿美元，仅为2015年同期的1/5。
    “还应注意到，俄罗斯农业完成了从进口到出口的‘华丽转身’。”韩维表示，俄罗斯农业生产稳步增长，2015年7月1日至2016年6月30日，俄罗斯粮食出口3389.3万吨，创历史新高。猪肉、鸡肉实现完全自给并开始出口，国产肉类食品在供应总量中的占比已达90%。

进口替代显效，财力依然有限

    “2016年俄罗斯经济逐步企稳，在很大程度上归功于进口替代战略的稳步推进。”韩维表示，2014年，俄罗斯在经济危机和西方制裁的“双重”挤压下开始制定相关政策，发展本国制造业以替代部分进口产品，旨在保障经济安全，发展本国产业，以提振就业、促进经济增长。
    俄罗斯联邦政府设立了进口替代委员会，并于2016年列出800多项实施进口替代的计划。根据政府法令，俄罗斯政府部门、国有企业、国家控股企业以及油气、铁路、军工等国有垄断部门，须优先采购俄罗斯本土企业的产品和服务。按照2015～2020年进口替代相关计划，俄罗斯总体进口依存度将从88%降至40%。
    “俄罗斯正努力推动能源进口替代。”韩维表示，俄罗斯工贸部成立了油气领域进口替代委员会，确定70个进口替代项目，计划到2018年全部实现运营，以缓解大陆架等新油田对进口设备的高度依赖。“不过，俄罗斯国家杜马能源委员会在最近一次评估该计划和实施进程时称，2016年能源领域进口替代项目进展缓慢且进度不一。”
    农业方面，俄罗斯农业部预计，2016年农业产值将增长3%～4%，对GDP的贡献率提高到4.4%，从长期看，农业部门在经济中的占比可能增至10%。未来5年，农产品出口额将从200亿美元增加至400亿美元。
    俄罗斯农业完成从进口到出口的转变，离不开不断加大的扶持力度。据统计，2016年前10个月，俄罗斯发放相关贷款约合45亿美元，同比增长30%。目前，俄罗斯从2015年开始实施的464个农业进口替代项目正有序推进。
    此外，俄罗斯联邦政府在2015年初和2016年3月两次提出反危机计划，并明确了相关目标：在世界经济形势复杂、能源价格不稳定、汇率波动加大的情况下，稳定宏观经济，努力使俄罗斯在中长期内摆脱原有的增长方式，调整经济结构，支持关键领域发展，努力实现经济多元化。
    韩维指出，上述计划明确提出进一步加大对农业、加工业、保障医疗、住房、机械设备制造、运输设备制造、高科技产品出口、扶持中小企业和创新发展等领域的扶持力度，努力推动俄罗斯经济摆脱对能源生产和出口的依赖。反危机开支完全由国家财政及国家基金负担，预计支出125亿美元，反危机资金主要用于缓解财政困难，改善投资环境，努力推动远东开发。
    不过，包括俄总统经济一体化顾问格拉济耶夫在内的一些有识之士也指出，解决通胀只有通过压缩成本、降低利率和提高产能才能实现。
    此前，世界多个主要经济体都采取了量化宽松货币政策，甚至推行负利率政策。“而俄罗斯政府主管经济的一些‘精英人士’照搬西方经济理论行事，连续两年收紧货币政策，3次上调信贷机构存款准备金，导致金融机构不愿向实体经济注资。”韩维表示，进口替代政策和反危机计划维持俄罗斯经济基本面稳定可以发挥积极作用，但受政府财力限制，落实反危机计划对生产领域拉动影响整体有限。以俄罗斯政府现有财力看，未来相当一段时期内都很难满足政府进口替代、反危机计划，俄罗斯需要营造更加宽松的投资环境吸引外部投资。
    另外，目前俄罗斯中小企业生产仅占GDP的约20%。“现在，资金雄厚和生产实力较强的少量寡头企业，更容易得到政府补贴和优惠贷款。中小企业生存和自由发展的商业环境有待进一步培育。”韩维建议，俄罗斯需进一步改善营商环境，深化结构改革，稳定预算体系。

寄望油价回升，有望摆脱衰退

    国际社会普遍认为，国际油价在2017年将不低于45美元/桶，2018年将不低于55美元/桶。对此，韩维表示，油价企稳回升，2017年俄罗斯经济有望摆脱衰退，实现缓慢复苏增长。
    知名评级机构惠誉认为，俄罗斯在应对油价暴跌时的政策“前后一致并保持了相当的可信度”，加上“弹性的汇率制度、稳固的财政基础和全融部门的支持”，使得整体经济很好地做出了调整，并逐渐恢复了国内信心。俄罗斯应对危机的政策力度和质量都好于其他原油输出国。
    标准普尔也认为，俄罗斯“20年以来持续最长的一次经济衰退已经接近终结”。但油价持续偏低，出口增长低迷，投资不足，企业信贷利率过高等问题将继续制约俄罗斯经济，使其难以快速复苏，俄罗斯进口替代、远东开发等现行反危机措施也一时难有重大跨越发展。因此，2017年俄经济缓慢复苏，低速增长可能性较大。
    “目前，俄罗斯政府和国际金融机构普遍预测，2017年俄罗斯经济增长率为1%左右。”韩维表示，卢布汇改后，汇率的市场稳定机制逐步呈现，对油价变动的敏感度有所减弱。此外，俄罗斯经济回稳也有利于防止卢布大幅贬值。
    “油价走势仍是决定卢布汇率的主要因素。”韩维认为，未来，在相当长的时期内，俄罗斯经济发展还将保持对油价的依赖。此外，叙利亚战争、乌克兰危机、欧美制裁的程度和延续时间等外部不确定因素，或将引发卢布汇率产生一定波动。下一步，俄罗斯经济总体发展也可能因此产生较大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