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导报记者|李想

    时至年中，从欧盟统计局发布的各组数据来看，欧洲经济虽有复苏，但“加速度”却远不及预期。正如欧洲央行行长德拉吉所言，“欧洲经济复苏仍很疲弱，且欧元区内分化明显，在形势瞬息万变的全球经济中，随时可能发生意外。”
    部分接受中国经济导报记者采访的专家学者表示，下半年欧洲经济慢速增长将会是常态，经济复苏除了货币财政政策的加码外，还需以结构性调整为内生动力。

步伐缓慢重拾增长

    7月的一个周末，中国女孩沈霏正在法国里昂最大的百货商场里挑选打折商品。留法第七年，就读于里昂二大经济与管理科学学院的她，已是名副其实的“法国通”。“一般里昂的夏天会进行三轮打折，这两年打折更多了，一个特别明显的变化是，如今当地人似乎只在打折季才出来买东西。一有促销就一拥而上，人比平时多出3倍。”沈霏用一个直观的例子告诉中国经济导报记者当前欧洲经济形势。
    欧盟统计局近期公布的数据显示，欧元区一季度GDP同比增长0.9%，环比增长0.2%，经济增速较前一季度微幅增长。具体来看，居民消费已经持续半年实现弱增长；政府购买在步入2014年后增速明显加快脚步；固定资本形成在经历了长达两年的萎缩之后于今年初恢复增长并成为一季度经济增速加快的驱动力；净出口仍然是欧洲经济增长的重要支柱，但其对欧洲经济增速的贡献度正在逐步下降；与此同时，就业市场也出现了内需复苏的迹象。
“一系列的数据显示，欧洲经济已打破恶性循环，正慢慢步入良性发展的轨道。”浙江大学国际经济研究所副所长肖文在接受中国经济导报记者采访时如是说。
    从欧盟各成员国公布的一季度“经济答卷”来看，复苏进程也参差不齐：“火车头”德国一如既往地推动欧元区经济实现适度增长。英国经济增速明显，英镑走强，失业率持续降低。一些曾陷入危机的南欧国家在经历漫长衰退后，也逐渐走向复苏。葡萄牙5月17日退出为期3年的国际救助计划。但与此同时，法国经济却停滞不前，一季度国内生产总值零增长，失业人口上升至338.8万人，创历史新高。意大利和荷兰则陷入负增长。
   “从欧盟整体来看，欧洲经济呈现复苏的趋势，主要来源于两个经济体德国和英国的良好表现。重灾国家西班牙、塞浦路斯、斯洛文尼亚也开始经济向好，出现正增长。经过这几年的财政紧缩和改革，欧洲经济也开始摆脱债务危机，葡萄牙、希腊等国家国债收益率有所下降，呈现脆弱复苏。”中国现代国际关系学院欧洲所所长张健在接受中国经济导报记者采访时指出，当前复苏进程中也出现了一些偏差，法国、意大利作为欧元区重要的经济体，拖累了欧元区的发展。

不确定因素多

    从现状来看，欧洲经济实实在在已在复苏，虽慢犹稳。展望下半年，专家均表示，慢增长将会是常态。“上半年的经济紧缩，特别是结构性改革，虽然很痛苦但释放出一些积极效应，比如激发市场活力，这些在下半年也会继续显现。”张健说。
    然而，欧洲要恢复金融危机前的产出和就业水平仍长路漫漫。令外界更加担心的是，欧洲复苏势头日渐乏力，不确定因素正日益凸显。
    一方面，通缩危机如影相随。欧盟统计局的最新数据显示，欧元区通胀率由4月的0.7%缩减为5月的0.5%，距离目标通胀水平的缺口进一步拉大。评级机构惠誉也在近日发布的全球经济展望报告中将欧元区的通缩风险列为全球经济增长的主要下行风险之一。“通胀率低于目标水平，通缩风险就会加剧。”肖文进一步分析，通缩出现就意味着央行要通过进一步降息来缓解压力。然而，对于西班牙、意大利这些财政赤字庞大的欧元区国家来说，欧元贬值加剧其赤字压力，加之经济低增长和极低的通胀率，必定导致债务比率不断上升，从而加剧了国家主权借贷利率再次升高的风险。
    另一方面，失业率高企不容忽视。欧盟统计局月初发布数据，5月欧盟成员国的失业率为10.3%，欧元区失业率为11.6%，尽管环比和同比均略有下降，但仍处于高位。其中，希腊和西班牙失业情况最为严重，分别以26.8%和25.1%的失业率高居各国之首。此外，欧盟28个成员国中有518.7万25岁以下的年轻人失业，其中335.6万人在欧元区。糟糕的就业形势给欧洲社会稳定带来隐患。欧盟统计局认为，恢复经济增长、创造和增加就业机会仍将是欧盟今后面临的严峻挑战。
    与此同时，银行业风险一触即发。7月11日，葡萄牙最大的上市银行Banco Espirito Santo爆发财务危机，引发欧洲市场恐慌。尽管后来被认定为虚惊一场，但其在短时间内引发的连锁反应则凸显欧洲金融市场存在的系统性风险。事实上，欧洲银行业近期问题频出。奥地利最大的第一储蓄银行，因大幅提高贷款损失准备金，造成欧洲银行股板块整体下跌。法国巴黎银行与德国商业银行、德意志银行也因违规交易面临美国的高额罚金。在市场普遍忽视风险、追求高杠杆的情况下，一个风险事件产生的波动对欧洲金融市场的影响一触即发。
    除此之外，经济加速后劲不足。紧缩的财政、信贷政策及高企的失业率继续抑制需求，同时增长缓慢的世界经济也不利于欧元区通过扩大出口实现再平衡。张健认为，“消费受到抑制，经济缺乏活力。目前欧洲经济主要还是靠出口，但独力难支，消费、投资也必须跟上。”

货币政策和结构性改革齐管

    6月5日，欧洲央行首次将隔夜存款利率下调10个基点至-0.1%，同时将推出总额为4000亿欧元的长期再融资计划，欧元区步入负利率时代。
    欧洲央行向来谨慎，此次调整实属无奈。张健认为，一方面，欧元区复苏缓慢脆弱，失业率居高不下，民众不满情绪日增。另一方面，低通胀使得债务违约和债务危机的风险隐现，也令消费、就业、经济增长难上加难，陷入恶性循环。“实行负利率主要是希望靠宽松的货币政策压低欧元汇率，增加市场流动性，进而推高通胀率，同时也给市场以信心。”
    巴黎索邦大学金融学教授赵永升则从微观角度分析了个中缘由，他在接受中国经济导报记者采访时表示，银行业由于担心借款企业“违约”频发，也在实际上对放贷条件“水涨船高”，造成了欧陆国家普遍存有严重的“惜贷”现象。由此导致欧盟企业，尤其是中小企业的资金链频频告急。
    “不可否认，欧央行动用负利率的初衷是好的。但实施近一个月来，效果平平。实际上能到实体经济和中小企业的流动性，可以说是微乎其微。”赵永升说。
    德拉吉表示，如果通货膨胀率依然在低位更低，欧洲央行将进一步加大宽松政策的力度，启动欧版量化宽松措施。
    牵一发以动全身，欧版量宽言易行难。张健认为，欧洲央行货币政策涉及17个欧元区成员国，且欧洲央行有明确的法律约束，不搞货币财政。事实上，欧洲央行也不想在宽松货币政策上走得过远，而是希望欧洲经济逐渐恢复增长，最终带动欧元区通胀率上升。因此，进行结构性改革、激发市场活力依旧是重中之重。
    对此，德拉吉敦促欧元区各国采取措施刺激经济增长，例如让企业雇用和解雇员工更容易，消除不利于企业创业的官僚主义，打击限制竞争的规定。德拉吉称，经济落后的国家对欧元区同盟国构成威胁，差距的持续存在会产生永久失衡风险。因此结构化改革的结果不仅仅有利于一个国家，联盟整体都会受益。与此同时，各国需协力将银行业联盟、单一能源市场建设、数字经济战略、工业复兴战略等欧盟层面数项改革和经济政策得到落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