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导报记者|皮泽红

    近段时间，广州公共资源交易中心颇受业界关注：一方面，为防止政府采购中出现“价格高、质量差、周期长”等弊病，该中心取消各部门的分散采购，探索采用“仓储式”采购办法，并首创政府采购标书撰写、审核、评标“三分离”模式，增加专门审核标书的部门，不准在采购条款中“设立门槛”和“量身定做”。另一方面，该中心探索创新出的“机制+科技+文化”模式，尽最大努力实现不敢贪（机制把关）、不能贪（科技把关）、不想贪（文化育人）。
    前不久，中国经济导报记者走进广州公共资源交易中心。新组建的中心并没有盖新楼，而是沿用原广州建设工程交易中心的办公场所。虽然只有朴素的4层楼，但亮点颇多：第一层，除了滚动播放的招投标信息外，滚动播放的施工企业诚信排名视频尤为抢眼。第二层，除了为评审专家等设置的存放手机和行李的诸多铁柜外，“澄清室”3个字格外吸引眼球。原来，这是给招投标双方提供的解释政策和解答疑惑的场所。第三层，在交易场地紧张的情况下，中心在三层专门规划设计了面积近300平方米的廉洁教育基地，并采用了“声光电”等多元手段……

政府采购不再花冤枉钱

    广州公共资源交易中心成立于2013年7月3日。根据《广州市公共资源交易体制改革实施方案》精神，为建立统一规范的公共资源交易市场，广州对既有各类公共资源交易机构进行整合，组建广州公共资源交易中心，将原广州建设工程交易中心、广州市政府采购中心、广州市信息工程招投标中心的职责，以及广州市房地产交易登记中心的土地使用权公开出让和矿业权出让交易项目整合划入广州公共资源交易中心，广州交易所集团有限公司成建制划归广州公共资源交易中心管理。
    设立审核部，首创政府采购标书撰写、审核、评标“三分离”模式，是广州公共资源交易中心一项新探索。
    政府采购主要指公共部门利用财政资金购买货物、服务和工程的行为，规模巨大。按照通用国际水平衡量，政府采购一般占国家年度财政支出的30％，占GDP比重为10％~15％。近年来，在政府采购中，出现了一些操作执行不规范的问题，比如，媒体曝光的“高价采购”、“奢侈采购”，对代理机构监管不力，有的评审专家随意性较大，一些供应商围标串标等。
    “要知道，政府采购的产品贵不贵，首先要了解市面上正常价格是多少。为此，我们正在和物价部门联系，计划完善价格体系，实施监控产品价格，掌握价格规律，使之符合市场价值。这套体系建立后，政府采购部门可以随时掌握当天的物价信息，避免价格判断出现误差。”广州公共资源交易中心主要负责人向中国经济导报记者介绍说。
    “目前，不少供应商都有针对政府采购的一些‘花招’，其中‘专供产品’是最常见的一种形式。比如空调，供应商可以特意制作两种型号，一种到市场上去卖，另一种供政府采购，两种空调实际配置可能没多大差别，但后者的价格却远远高于前者。由于没有价格参照，买卖双方容易勾结牟利并逃避监管。”该负责人表示，“我们要做的就是将一些特殊的要求从采购中剔除出去，让政府不再花冤枉钱。”
    针对全国政府采购领域长期存在的“周期长、价格高、质量差”，以及腐败现象易发多发，该中心对政府采购业务流程进行了优化和再造。
    对于政府采购而言，最核心的是采购文件。该负责人表示，广州公共资源交易中心组建后，对政府采购招标再次进行优化。在继续保留负责编制采购文件的招标部和负责项目开评标管理的交易部外，新设立审核部，负责采购文件的审核工作，实现政府采购标书在撰写、审核、评标三环节相分离，使政府采购越来越透明，越来越便宜。
    具体而言，在标书编制阶段，经办人拟定初稿后要呈副部长和部长批阅，之后标书会达到审核部，该部门主审审核之后，还要由部门副部长、部长再次审核。这意味着，任何一个采购文件编制都要经过至少6个人，如果是金额或者影响较大的招投标，还要分管领导审核，大大减少了标书编制过程中可能出现的“猫儿腻”。
    这些做法将原来“一个项目由一个人跟进到底”的方式，变为分段操作、环环相扣，有效加强了对采购文件的审核把关，也完善了内部监督制约机制，并提高了廉政风险防控水平。
    值得一提的是，对于家具、空调、电脑等产品，政府采购需求量很大。如果各个部门分散采购，不仅工作量大，价格也降不下来。
    对此，广州公共资源交易中心探索采用“仓储式”采购方法，选择优秀供应商签订长期合同。根据合同，政府承诺一段时间内向供应商采购一定数量的产品，供应商则向政府提供低于市场价格一定比例的产品。该负责人说，这种方法减少了中间环节，政府采购量少也能享受“批发价”。

综合施策增加招投标透明度

    广州公共资源交易中心采用的电子招投标交易系统，实现了房建市政项目的电子化招投标，并已具备招标资料电子备案、网上报名、投标保证金自动转账、项目负责人电子签到、网上在线开标、电子化资审和电子评标等多项功能，并具有围标串标机器码识别、中标通知书二维码防伪标志等功能，这在很大程度上解决了长期以来困扰招投标领域的围标串标现象严重、人为因素影响大、廉洁风险高、企业造假情况严重、公正性不强和社会投标成本浪费严重等难题。
    据该中心相关部门负责人介绍，原来，标书要么不“晒”，要么只“晒”一个公告（标题），如今，整本标书全部在网上公开。而且，过去只有购买标书者才能看到，现在所有人都可看到，这实现了全社会共同参与监督。
    需要强调的是，“数字见证”是该中心近年来改革创新的一项重要举措。
    原来的“人工见证”服务模式是“人盯人”，而“数字见证”则是通过信息化手段，采取物理隔离的方式，通过音频、视频对评标现场进行全程见证。
    “数字见证”实现了对场内三类人员的有效防控：首先是评标专家。在评标过程中，专家与外界完全隔离，独立评标，评标后专家费通过银行转账支付，减少专家和招标人接触机会，规避了专家被收买、拉拢的风险。其次是招标人。他们在评标时无法与专家接触，杜绝了招标人诱导、收买评标专家的可能性。第三是交易中心的见证人员。通过取消专家名单打印环节，并采用专家CA证书管理和指纹签到系统，规避了见证人员泄漏评标专家名单的风险。
    “数字见证”的实施，使评标委员会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独立评标，使过去评标环节中最为敏感的见证人员廉洁自律问题、专家名单泄露问题、专家被收买和操纵等问题得到有效控制，全面提升了公共资源交易市场的廉政风险防控水平。
    2013年7月，广州公共资源交易中心自行研发了集评标与视频会议系统一体的远程异地评标系统，建立“两地多方”的远程异地评标新模式。
    所谓“两地多方”，是指同一个项目的评标场所分设于广州本部与外派部两地，专家库抽取的专家在中心本部评标，业主委派的专家在外派部评标，两地专家通过评标视频会议系统独立评标、协同工作；投标人通过网络视频会议系统进行澄清和答辩；招标人通过语音视频直播系统实时了解项目评标进展情况；项目监督部门在外派部对两地评标现场进行远程监督；交易中心对两地的评标现场进行全程数字见证，确保评标过程的公开公平公正。
    目前，该中心已经建立了相关工作标准和工作规范，并已经在南沙、番禺、花都、增城、从化推行，计划将于今年实现对广州的全覆盖。
    据介绍，实行远程异地评标，省去了专家接送环节，有效规避了评标专家在接送途中可能被行贿收买的廉洁风险，而物理隔离的方式也有效杜绝了业主评委在评标时有倾向性地诱导社会专家评标、监管人员干预专家评标的现象，确保了评标的公开公平公正。

修订政府采购法应立足长远

    采访中，该中心认为，国家新的预算法即将公布，与之有关的《政府采购法》也应该立即启动修订工作。
    据了解，《政府采购法》经2002年6月29日第九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二十八次会议通过，2003年1月1日起正式颁布实施。
    该负责人认为，政府采购事关各种资源、各种生产要素的优化配置，采购的好与坏，事关中国的未来。而且，历经10多年的发展，我国社会还出现了很多新兴领域和环节，许多要素的配置，一部10多年前制定的《政府采购法》远远不能涵括。
    该负责人建议，在修订《政府采购法》过程中，顶层设计不能仅仅满足于当下，要更多展望未来。如果法律一出台就滞后于现实，就将导致时间成本和行政成本的巨大浪费。
    也有业内专家表示，在修订《政府采购法》过程中，有两点至关重要：其一，要多方调研，充分依靠市场，发挥市场的决定性作用，实现各种要素的最优配置。其二，在出台相关法律法规之前，涉及顶层设计的相关职能部门应当勇于“革自己的命”。
    需要强调的是，在实践中，广州公共资源交易中心始终坚持国货优先——实在遇到没有国货替代产品的情况下，才选用国外产品。对此，该负责人认为，在政府采购就是要国货优先，这也应成为修订《政府采购法》的重点之一。
    从各国政府采购政策和实际情况看，向本国产品倾斜是普遍做法。比如，在韩国、日本、俄罗斯等国家，政府公务用车都是国产汽车。美国要求政府必须购买50%的国内原材料和产品。同时，美国政府还有禁止各部门直接从外国公司采购的规定。如果外国公司想参加美国政府采购，则必须在美国设分公司，或在美国寻找代理商。
    为促进开放政府采购市场，《政府采购协议》（GPA）作为世界贸易组织（WTO）的一项诸边协议，由WTO成员自愿签署。目前共41个国家和地区签署了该协议，我国已于2007年底启动了加入GPA谈判，但目前尚未加入。
    即使已经加入GPA的国家，保护本国企业和采购本国产品的情况仍然存在。比如，德国是欧盟成员，但仍然十分重视支持国内企业。一些地方政府污水处理和能源供应等符合欧盟规定的项目，并未在欧盟范围内公开招标。即使在欧盟范围内公开招标，德国政府也会尽可能将采购合同给本国企业，减少其他欧盟成员企业中标机会。
    2012年5月，财政部曾发出通知，进一步规范中央单位政府采购行为，强调中央单位要继续带头实施政府采购支持节能环保、采购正版软件以及采购本国产品等政府采购政策。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与其他国家相比，我国政府采购不但没有歧视外国产品，反倒是在一些地方和部门存在排斥国货的现象。比如，在装备制造业招标采购活动中，一些招标文件中设置歧视性条件、违法限制国产设备使用的做法比较突出。
    财政部财政科学研究所有关专家曾表示，政府资金主要来源于本国纳税人，资金的性质决定了它的使用应当更有利于国家的经济社会发展，政府采购向本国产品倾斜符合国际惯例。
    有专家表示，消除“国货歧视”，仍是今后政府采购工作的一项重要任务。我国需要不断完善政府采购本国产品管理办法，继续完善政府采购支持中小企业发展的政策措施。数字见证室，见证人员通过监控视频对专家评标过程进行实时见证。通过语言设备与专家沟通，见证人员、招标代理不再进入评标区，有效实现物理隔离。一楼报名窗口：招标人接受投标人对项目进行报名。二楼办事大厅等候区，办事人员在等候叫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