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

    关于我国发展的阶段性特征，习近平总书记提出了“增长速度换挡期、结构调整阵痛期和前期刺激政策消化期”的重大判断。在这“三期”叠加之中，一个突出的特点，就是无论是改革、发展，还是稳定，不少方面都处于“胶着”或者“拉锯”的状态。
    在这场持续角力中，若正能量和积极的因素占了上风，就可能推动我国经济提质增效升级，实现长期的中高速增长；反之，倘若负能量和消极的因素占了上风，就可能迟滞我们的改革发展，影响社会稳定。因此，考虑问题、出台政策，一个基本立足点就是要激发积极面，抑制消极面，趋利避害、兴利除害。这个任务不仅繁重艰巨，而且时日紧迫。可以说，我们正在与时间赛跑，与“对手”赛跑，是一场必须取胜的时间竞赛。
    这样的“赛跑”例子有很多，当前，在经济领域表现得尤为明显。中央始终强调，要坚持统筹稳增长、调结构、促改革、惠民生，我们可以借鉴这种分析框架，择其要者，来看看哪些赛跑正在进行，激烈程度如何。

就经济增长而言，首当其冲的，是微刺激与经济下行压力在赛跑

    就经济增长而言，首当其冲的，是微刺激与经济下行压力在赛跑。从不久前公布的7月经济数据看，“李克强指数”三大数据均出现下滑，8月汇丰制造业PMI初值降低到50.3%，仅略高于荣枯线一丁点，为我国经济增长再次蒙上一层阴影。同时，我们可以看到，中央政府出台了一系列的“微刺激”措施，包括扩大铁路、棚户区改造投资力度，出台稳定外贸增长的政策细则，扩大对小微企业所得税优惠范围，简化合并增值税特定一般纳税人征收率，减轻企业负担等，一些地方政府也出台了地方版的刺激措施。有人估计，这些措施激发的投资等加起来规模不小。当然，考虑到现在的经济总量几乎是前几年的两倍，同样规模的刺激，在前些年算是“强刺激”，现在可能就只能算是“中刺激”或者“微刺激”。目前看，微刺激暂时是顶住了经济下行压力，但能否拉起投资、刺激消费，都需要认真评估，估计距离经济真正固底、实现稳定增长还有距离，赛跑正在进行中。当然，也不能跑得过猛，冲出跑道，这个力道不好把握。
    “微刺激”与经济下行的“比赛”之所以重要，其实不仅关系增速，更主要的是关系到就业，还关系到能不能通过增长和监管，把潜在的地方政府债务风险、金融风险降下来。以债务风险为例，据审计署报告，截至2013年6月底，全国各级政府负有偿还责任的债务超过20万亿元，今年上半年审计署又对9个省本级和9个市本级2013年6月底至2014年3月底地方政府性债务的变化情况进行了跟踪审计，结果显示，抽审地区政府性债务余额增长3.79%，比2013年前6个月平均增速下降7个百分点，债务增速有所放缓。这是好苗头，但债务毕竟还在增长，这个“堰塞湖”的险情并没有排除。同时，我们看到，党中央、国务院从体制、机制和源头上对加强地方政府性债务管理作出了一系列重大部署，把控制和化解地方政府性债务风险作为经济工作的重要任务，加强了对政府性债务的管理，效果如何，拭目以待。当然经济增长并不是为了避免债务“危机”，但增长得好一些，毕竟可以降低爆发的风险。
    再者，房地产市场的赛跑者更多。前几年，主要是房地产调控政策同一些城市房价过快上涨赛跑，结果如何，大家自有判断；这一阵子，形势发生了变化，调控的“对手”似乎变成了房价泡沫的过快破裂。从统计看，越来越多的地方房价出现回调，最近公布的数据称，70个调查城市中有64个出现下跌，创2005年7月这项统计开始以来房价下跌比例最高纪录，且库存压力增大，按7月销量计，一线城市需要消化16个月，二、三线城市更长，一些专家学者认为，中国房市已经出现了不可逆转的趋势性下降拐点。这种情况下，中央部门如何想、怎么调，我们不好揣测，但从地方政府行为看，松绑的松绑，取消限购的取消限购，还有一些采取了鼓励购房的措施。谁错谁对，见仁见智，但房价的剧烈波动，无论是上涨还是下跌，影响都是巨大的，这场赛跑距离终点还很远，也将是十分激烈的。

就结构调整而言，是定向调控同希望“全面放水”、“大水漫灌”在赛跑

    就结构调整而言，是定向调控同希望“全面放水”、“大水漫灌”在赛跑。定向调控是今年宏观调控的主要基调，措施很多，比如降低县域农村商业银行和农村合作银行的存款准备金率，下调符合要求且“三农”和小微企业贷款达标的商业银行存款准备金率，调整银行存贷比计算口径，释放信贷支持实体经济，未来3年免征新能源汽车购置税等，这种“滴灌”获得普遍好评，不过也有质疑的声音，认为“定向”思路是对的，但具体实施中，可能因为各种原因“瞄不准”或“打偏了”。与此同时，社会舆论认为应该全面放松信贷、增加财政支出的声音也不绝于耳，各种“救市”讨论不断。定向调控还要不要搞，能否坚持“不放水”，可以说，这场比赛是定力比赛，有点像竞走，明明撒开脚丫子跑起来更快，但不行，就得始终有一只脚在地上，这更需要技巧和耐力。
    新兴产业培育、传统产业升级同消化过剩产能、落后产能在赛跑。这几年，在一些战略性新兴产业，我们的发展在加快，有些甚至是“过快”了，比如光伏产业，到处压得欧美同行挺不住，频频对我采取“双反”措施。但毕竟，新兴产业还没有壮大到成为支柱的地位，吸纳的就业也还不能同传统产业相媲美。同时，潜在的税收损失、失业转岗压力等，都使一些地方对压减过剩产能顾虑重重，甚至一些地方在承接较发达地区的产业转移时，还在上一些高污染、高能耗的项目。可以设想，倘若新兴产业的发展、传统产业的升级赶不上落后产能的扩张，在市场上“劣币驱逐良币”，我国产业向国际产业分工中高端迈进，就可能成为空话。
    另外，中央也出台了不少区域发展政策，比如着力打造长江经济带、京津冀协同发展，通过发展丝绸之路经济带和海上丝绸之路等来带动沿边、沿线地区发展，以弥补区域发展短板。同时，我们也看到，一些地方发展的“软硬环境”仍不足、市场力量仍不够，导致一些国际资本和产业宁愿到东南亚投资，也没有转到我国中西部来。一定程度上讲，这也可以算是地方同东南亚国家在赛跑改善投资环境。


就体制改革而言，是啃骨头同维护既得利益在赛跑。

    就体制改革而言，是啃骨头同维护既得利益在赛跑。十八大以来尤其是十八届三中全会召开以来，改革步伐不断加快，改革的覆盖面也越来越广，户籍改革、工商登记改革、公车改革以及央企负责人薪酬制度改革方案等多年难以解决的问题，中央已经推出了新的改革举措，真可谓“踏石留印、抓铁有痕”。行政审批制度改革尤其快马加鞭，简政放权速度不断加快。2013年李克强总理履新时曾表示，国务院各部门行政审批事项还有1700多项，本届政府下决心要再削减1/3以上。而今不到两年，已完成了600项行政审批项目的取消下放，提前超额完成任务。同时，尚待通过改革来解决的问题更多，比如财税体制改革，能不能在完善中央和地方事权财力配套改革上取得实效，增加转移支付的精准性和科学性，逐步消除地方政府债务危机的隐患并建立稳定运行的长效机制？比如农地制度改革，如何土地确权，如何推进土地经营权有序流转，如何避免资本下乡变成了圈地盖别墅？比如国有企业改革，如何放宽准入，推进混合所有制改革，既吸引社会资本进入，又避免借改革之名，来一场瓜分国有资产的“盛宴”等，难度都很大，阻力和干扰不少。
    下一步，要按照中央部署，根据《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重要改革举措实施规划（2014~2020年）》确定的“施工图”，攻坚克难，克服种种阻力，扎实推进各项改革措施，更是关乎我国的前途命运，更是输不起的竞赛。

就保障和改善民生而言，对很多地区的群众来讲，最直观、最关注的就是环境保护同雾霾的赛跑。

    就保障和改善民生而言，对很多地区的群众来讲，最直观、最关注的就是环境保护同雾霾的赛跑。现在，几大重点区域的大气防治计划正在推进，力度明显加大，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些大城市PM2.5还没治好，臭氧污染又汹涌而来，令人防不胜防。想要一鼓作气、快速地获得新鲜空气，看来难题还不少，我们也只好淡定处之。此外，完善社会政策的“托底”功能，包括完善社会保障制度、推进大病保险工作、完善社会救助制度等，其目的也是为了构建社会稳定的“安全网”，减少居民因病、灾等落入“倾家荡产”境地的风险，也是分秒必争之事。
    还有一个刻不容缓的民生竞赛，就是食品药品安全问题。民以食为天，食以安为先。我们可以看到，新一届政府成立以来，在食品药品安全监管领域做了不少事，重组了机构，梳理了相关职能，加强了监管力量，但离食品安全的根本好转还有很大的距离。现在，在众多食品安全事件的连番轰炸下，吃什么、怎么吃俨然成了一个问题，本土的不让人放心，外来的大品牌也很不省心，不断闹出食品过期、变质等问题。倘若食品安全的环境不好了，没有谁可以独善其身，都应该在自己生产、经营的领域，守住道德、良心，不能一方面抱怨自己是受害者，另一方面，又在自己的领域成为“施害者”。可以说，在这场比赛中，所有的人都是参赛者。倘若在这场比赛中跑得慢了，是要被观众扔瓶子、丢鸡蛋的。不可不察、不可稍怠。
    类似上述各种赛跑，仍然有不少，不再赘述。而从内里看，上述增长、结构调整、改革和民生，可能在推进中有个轻重缓急，有个孰先孰后、孰重孰轻的问题，也算是笼统的“赛跑”，但更多是相互支撑，比如增长形势好了，就可以为结构调整、推进改革和改善民生创造好的条件，赢得时间。其他同理。
   
如何赢得这场比赛 
 
    要赢得上述的比赛，首先，要设定底线，就是不能冲出界。这里的底线有多重含义，经济增长的底线包括增长率、就业率和通胀率的上下限；改革领域的底线，就是不能走回头路，回到原来的计划经济的道路上去，也不能照搬照抄所谓的“他国经验”，搞“全盘西化”那一套；社会和民生领域的底线，就是要减少或者避免类似开胸验肺、锯腿自医、暴虐妇女儿童老人等冲击社会道德底线的事情发生，要保障饮水、呼吸、出行等的基本安全和必要质量。这些底线设置好了，就可以运筹帷幄，从容应对，对于出底线的各种可能，也要准备好相关预案，做好政策储备。
    其次，要设定规则，就是不能乱冲乱撞、抄近道，甚至吹黑哨。具体说，就是一方面，政府出台政策措施，不能违反经济规律，不能过度行政干预，还是要让市场发挥决定性作用，自觉地把好政府作用的边界；另一方面，也要健全监管，健全社会诚信体系建设，为所有的参赛者建立“档案”，建立“黑名单”、“白名单”制度，倘若作出“吃兴奋剂”之类的事情，则要面临禁赛等的严厉处罚。只有这样，竞赛才会是公平的。
    第三，要讲究“技巧”，该冲刺就冲刺，该超越的就超越，该跨栏的就跨栏，该马拉松的就和它比拼定力。目前看，上述的诸项赛事中，可能增长保底、社会政策托底、简政放权大概属于能够加速跑的，加速越快，可能赢的几率越大，奖品也更为丰厚；而培育新兴产业、淘汰落后产能，可能算是中长跑，急不得、也慢不得，要持续中速；其他的可能就是长跑了，要调匀气，分配好体力，根据对手情况调整节奏，看谁的后劲长。至于跨栏跑，就是一些矛盾和问题，倘若暂时没有根本解决的办法，也不妨跨过去。
    最后，值得强调的是，在这些赛跑之中，我们不仅是旁观者，是裁判，而且是运动员，是参与者，我们每一个个体的思想和行为，虽然可能看起来微不足道，但聚合起来，可能就将影响比赛的结果。
如何赢得这场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