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导报记者|方学

    2014年被称为新一轮国企改革元年。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通过的《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首次提出“以管资本为主加强国有资产监管”、“改革国有资本授权经营体制，组建若干国有资本运营公司，支持有条件的国有企业改组为国有资本投资公司”。在混合所有制热潮之下，国企改革如何在新的框架下重新启动？在3月26日举行的博鳌亚洲论坛“混合所有制：国企改革再发力”分论坛上，与会嘉宾就此话题进行了激烈的讨论。

刘世锦：混合所有制改革缺少共识

    “混合所有制问题，前提是国企改革问题，有一点大家应该很清楚，这个问题是缺少共识的，有很大的争议。”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刘世锦表示。
    刘世锦认为，争议的背后，首先需要正本清源。那么，这个正本清源的“本”是什么？“我认为就是十八届三中全会文件中通过的关于国企改革的一些基本判断，一些目标，一些措施。”
    刘世锦表示，其中重要的一点是要由过去管企业、管资产为主转向管资本为主。
    “这部分国有资本到底干什么？应服从于国家的战略目标，重点就是提供公共产品，支持一些战略性、前瞻性的产业，推动科技进步，保护生态环境和保障国家安全。这些领域也是国有资本应该发挥作用的领域，再往下，如果我们在某些领域中需要国有资本进入，可以组建一些企业，但这个企业要按照现代企业制度的原则，形成它自己的产权结构和治理结 构。”刘世锦说。
    “应该说十八届三中全会关于国企、国资改革的基本内容，应当是指导我们现在国企改革或者混合所有制改革的方针。”刘世锦说。

邵秉仁：国企混改要破题必须打破垄断

    “正在进行的央企反腐，显然能推动国有企业的混改。”原国家体改委副主任邵秉仁在论坛上指出，所谓反腐就是要打破利益垄断，“利益的藩篱被打破，可能推动改革”。
    邵秉仁强调，“目前的改革遇到了垄断利益的阻碍，尤其是央企层面的垄断利益。”
“如果国有企业垄断不打破，就没法谈混改。”邵秉仁说，民营企业也不会介入，“你以庞大、绝对控股的资本，让民营企业补充资金，但由于机制上没有变化、治理结构也没有变化，民营资本没有话语权，怎么可能有动力参与？”
    邵秉仁认为，目前国有企业的改革在某些方面不是没有进步，而是在退步。一个例证就是国企的一把手由中组部管理，而国企高管实行最高限薪，这必然导致国企高管向公务员靠拢。
    曾主持上世纪90年代国企改革方案设计的邵秉仁认为，新加坡模式之所以能成功，其核心就是“市场化的运作”。这么做的前提是对国有企业要有明确定位：哪些是服务于国有企业的，哪些是要求参与市场竞争的。
 
吴亦兵：混合所有制不是目的而是手段

    新加坡淡马锡高级董事总经理吴亦兵表示，在选择参与混改的项目时，“能在竞争中取胜”是一个重要衡量标准，企业的机制、体制、用人是否市场化，将影响公司的决策。这需要市场化的机制、市场化的体制、市场化的人才。
    淡马锡公司成立于1974年，是由新加坡财政部负责监管、以私人名义注册的一家控股公司。新加坡财政部为最大的单一股东。一直以来，淡马锡模式是中国国企改革试图参考的样本之一。
“混合所有制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核心是创造一个市场化的、有竞争力的主体。”吴亦兵说。
“淡马锡从来不提我们是国有企业。”吴亦兵指出，“国家所有”不等于“国家指导”，股东是谁不重要，重点是能否市场化运作。
    吴亦兵举例说明，新加坡星展银行（DBS），全名是新加坡发展银行，相当于中国的国开行，是政策性银行。但星展银行不是规则的制造者、只是运动员；制定规则的是金融监管部门，在竞争环境上星展银行跟新加坡其他银行完全一样。对淡马锡来说，在星展银行持股多少是一个商业决定，不是政策决定：表现好就增持，表现不好就减持。
    吴亦兵认为，体制和机制最难改，尤其是用人的体系，但市场化的用人机制对企业又很重要。
    吴亦兵认为，中国进行中的混合所有制，其核心是创造一个市场化的治理结构：董事会完全按股权分配，股东进入董事会就拥有话语权，这样才有竞争力。

Anatoly Chubays：国企改革不能半途而废

    俄罗斯前副总理Anatoly Chubays被称为“俄罗斯私有化之父”，Anatoly Chubays在论坛上表示，“国企改革千万不要半途而废，无论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遇到了什么问题，政府必须坚持到底，一步一步走下去。”
    Anatoly Chubays曾主导俄罗斯的私有化计划，曾把前苏联时期100%为国家控股的俄罗斯电力公司改革为零国家持股。在他看来，要看到更高的效率，政府必须降低国有企业在国有经济中的份额。
“和私企相比，国企的效率比较低。国企的目标不光是实现经济效益的最大化，还有一些可能看不见的原则。”在Anatoly Chubays看来，财产分配的不清晰造成了国企效率的低下。“俄罗斯每个国企都是由国资委控制的，也是由某一个部门来控制的，或者是地方政府来控制的，这就会严重降低企业的效率。所以我觉得，国企越少，国家控股的资产越少，意味着国民经济的效率越高。”
    Anatoly Chubays认为，在理论上和实践上，如果要进一步推动国有资产的改革，必须增加私营企业的份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