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导报记者|邓飞
    兰州局部自来水苯指标超标事发后，自来水污染事件再次引起广大关注。与水源地污染不同，此次兰州自来水苯超标事故原因查明，污染源主要为中国石油天然气公司兰州石化分公司的一条管道发生泄漏，污染了供水企业的自流沟所致。
    自流沟由此进入公众视野。那么何为自流沟？自流沟输送水存在哪些风险？我国自来水输送过程有何标准？

自流沟的历史

    百度“自流沟”，第一条搜索结果来自百度百科，内容为“不依靠泵站，而依照地势自然流动。”第二条信息则为2008年兰州斥1.5亿元巨资整治自流沟的新闻。这则发布在中国甘肃网上的新闻显示：“为确保兰州饮用水水源地，兰州市今年（2008年）将投资1.5亿元，对自流沟输水管渠周围的8万多平方米的违章建筑进行拆除。为保护兰州市饮用水水源地，兰州市环境保护局等单位克服种种困难，联合执法，对各种污染点、污染源进行了彻底清理。目前，迎门滩水源地的绝大部分各类建筑垃圾和生活垃圾在区政府各部门和辖区各单位的努力下得到有效、及时的清运。但自流沟周边违法建筑肆虐、工业废水肆意排放的现象仍未得到有效治理。”
    这条旧新闻放在今年4月份的语境下看，给人或多或少的不自然感。从兰州自来水苯超标事故现场的视频中可以看到，两个水厂之间输水用的3公里自流沟仅是一个简陋的渠道，这条自流沟建于上世纪50年代，为钢筋混凝土结构，为了防止水泥的热胀冷缩，每隔一段长度就留有一条伸缩缝。据称，水泥与水泥之间的伸缩缝就是这次事件的渗漏点。一位从事水处理工作的人士告诉中国经济导报记者，自流沟中的水主要依靠重力作用流动，其内部没有压力，而土壤对管道是有压力的，这种情况之下，土壤中的有害物质会压到自流沟中。
    另外，兰州威立雅水务集团副总经理闫晓涛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这段自流沟建设于1955年“一五”期间，按照标准使用寿命一般是50年，但目前已经使用了60年了。
    这种原始简陋的自流沟在全国范围内的使用情况如何呢？有相关人士称，目前国内大多数水厂早已淘汰自流沟这种落后的工艺，普遍采用球墨铸铁管道（铸铁管的一种）。管道与自流沟相比，有一个明显的优点就是，管道封闭，内部有压力，且管内的压力一般是高于管外环境的。如果管网发生破损，只会出现管内的水被压出来的情况，而外部有害物质倒流入管内的可能性很小。
    上述从事水处理工作的人士告诉中国经济导报记者，虽然不清楚具体比例，国内自流沟的使用还是比较普遍的，尤其在很多老城区。中国经济导报记者多方查询，并未发现目前国内仍旧在使用的自流沟数量。虽然从目前看来风险较高，也没有发现停止使用自流沟的相关规定和文件，但一些经济相对发达的地区已经开始放弃自流沟这种相对落后的输送方式。在兰州自来水污染事件后不久，广州市水务部门即公开表示，广州市、区两级的自来水厂已全部采用压力供水管网，没有像兰州那样的“自流沟”。主管中心城区供水的广州市自来水公司也表示，其供水范围内没有像兰州那种自流沟，自来水都是通过原水管和供水管传输。

《规范》有待更新

    另外，不少新建城区也已经开始用管道输水。但目前我国对于使用管道输水还只是有原则性规定。2006年颁布的《室外给水设计规范》中规定：原水输送宜选用管道或暗渠（隧洞），当采用明渠输送原水时，必须有可靠的防止水质污染和水量流失的安全措施。清水输送应选用管道。
    这里的原水和清水是指自来水复杂工艺流程中两阶段的水。自来水的处理过程中，首先必须把水源从江河湖泊中抽取到水厂；然后经过混凝、沉淀、过滤、送入清水池并进行消毒后，由送水泵高压输入自来水管道，最终分流到用户水龙头。整个过程中，水从水源地到水厂的环节叫原水，从水厂到用户的环节叫清水。
    兰州自来水苯超标的位置虽然处于第一水厂和第二水厂之间，且经过了第一水厂的预处理，但未经过深加工处理，还属于原水阶段。上述水处理工作人士告诉中国经济导报记者，“这段采用自流沟输送从规范上来说，是说得过去的。”
    但上述人士也告诉中国经济导报记者，规范是行业标准，体现的往往是最基本的要求。“应该在新建工程中，规定全部使用管道，这样才能比较有效的防止二次污染的情况。”
    其实对于管道的使用，各地也在发布相关规定，如由于发现作为PVC热稳定剂的铅盐析出会直接造成饮用水的重金属污染，国家建设部于2004年3月18日颁发了《建设部推广应用和限制禁止使用技术》的公告，含铅PVC管材就属于限用产品之一。在该公告发布不久，北京市建委和北京市规划委联合下发了“京建材[2004]16号”文件，该文件明确指出用铅盐做稳定剂的PVC饮用水管材、管件自当年的4月1日起在北京被限禁使用。另外两类被限制使用的给排水管材还包括直径≤600mm平口混凝土排水管（含钢筋混凝土管）和直径≤600mm刚性接口的灰口铸铁管，以及承插式刚性接口铸铁排水管。
    重庆市也在当年的5月1日起在市政建设中禁止使用直径在500毫米以下的钢筋混凝土排水管、混凝土排水管、埋地铸铁排水管等3种管材，代之以聚氯乙烯双壁波纹管。
    但从世界范围看，管网方面的差距还是有的。比如，早在1999年东京供水局将不锈钢波纹管作为标准用材，如今在日本东京，不锈钢供水管普及率几乎已达100%，大大改善了水质，增强了抗震能力。
    另外，与新建工程相比，旧有且仍在使用中的自流沟全部更换为符合现在标准的管道，成本还是很大的。上述人士解释，输送自来水的管道属于市政工程的一部分，这些工程基本都是地下工程，往往修建在道路之下或者道路两侧的地下，如果全部更换，成本很高。
    比如，在此次兰州自来水苯超标事件之后，为了抢修被污染的自流沟，兰州市西固区决定对影响抢修工程的贾家堡部分住宅房屋及其附属物进行紧急搬迁。4月15日，贾家堡95户居民开始全面搬迁。“除了管道本身的成本，各种青苗补偿、搬迁补偿、安置补偿等等，加在一起成本非常高。”上述人士表示。
    但如何把风险排查和设施更新做在安全事件发生之前，是各地政府规划部门必须面对和需要提前做到的事情。“这方面不妨出台有强制效力的法律文件来规范。”上述人士补充说。

新闻链接
各国饮用水规定

    世界上其他发达国家为了保证自来水质量，从生产、传输和监管等5个方面都做出了详细的规定。欧盟：高标准同样高成本
    欧盟1998年出台《饮用水水质指令》被誉为最严格的自来水标，最新指标参数高达48项。
    除此之外，该指令明确要求所有欧盟国家对水处理过程使用的材料和化学品建立审批制度，对水质检测指标和频率提出指导意见。它还规定欧盟国家必须向社会公布检测数据和结果，发布水质年报。
    但是由于标准严格，政府投入巨大，一些欧盟国家在享受可直饮的高品质自来水的同时，也必须承担较高的水价。德国：水质每小时一测
    为了保障水源的安全，德国各地都建立了水源保护区。还在含水层周围按不同的距离划分了三级水源保护地带，其中在采水点周围10米范围内的一级保护带要求最为严格，禁止一切有污染的物质渗入地面，违者将被罚以巨款。
    德国联邦卫生部规定，自来水公司每年都必须出具水质报告，居民可以随时打电话索取。在人口密集的大城市，水质监测不是一天一次，而是一小时一次。据估计，在德国的饮用水管道长度超过50万公里，跟自来水处理和监管相关的雇员高达10万人。高投入必然带来高的价格，德国每立方米自来水的价格高约5欧元。日本：东京全用不锈钢管道
    1999年东京供水局将不锈钢波纹管作为标准用材，表明不锈钢用作自来水输水管道和建筑内给水管道步入了标准化轨道。
    据东京自来水部门的统计，随着不锈钢化率从1982年的11%上升到2000年的90%以上，因为不锈钢管道的抗腐蚀性强。此外，不锈钢管道的卫生性好。不锈钢水管可长期使用，人们可以放心使用。
    如今在日本东京，不锈钢供水管普及率几乎已达100%，大大改善了水质，增强了抗震能力。英国：水质差可索赔
    许多英国人用滤水装置，并非不信任自来水的安全性，而是想软化水质，因为英国大部分地方的水质很硬，容易滋生水垢。此外，英国自来水主管道大多是铁质的，容易生锈，且部分地区水源中的铁、锰含量高，如果处理不好，会在水管中形成沉淀，混入自来水，因此英国饮用水监察局提醒民众，发现家里自来水变色，应立刻通知自来水公司，并有权索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