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经济导报记者|郭丁源

    中国航空业迎来了发展高峰。近期，在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访问美国“航空城”西雅图期间，中资企业与航空巨头波音签下多个重磅大单。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波音将在中国建造首个海外工厂。为何波音要打破长期以来坚持在美国本土生产的惯例？对此，中国民航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副教授李航对中国经济导报记者表示，“宏观上看，中国航空市场增速很快，对大型飞机本土化建厂的需求很强烈；细节上看，飞机类产品竞争日趋激烈，波音公司要争夺中国国内市场，就要考虑本土化建厂并且满足中国客户的个性化需求，例如舱位比例分配、节能减排需求等。”
    海外建厂，这是波音做出的一个前所未有的尝试。而除了短期经济利益的考量外，对老竞争对手空中客车公司（以下简称“空客”）的回应也是波音工厂落地中国的重要原因。李航指出，波音欲在中国建厂的消息由来已久，2007年空客在中国的总装厂于天津滨海新区开工建设时，航空业界就有引进波音的想法，但终未实现。“此次波音在中国建厂是正式争夺市场份额的开始，但空客依然占据了时间上的优势，如果说波音这次是挑战空客在中国的地位，那么对空客的影响还只是未来的。”

我国航空地位显著提高

    9月底，波音宣布与中国航材签订关于采购300架飞机的总体协议，并公布了多项与中方政府、中资企业签署的重磅合作，其中就包括波音与中国商飞在中国建立737飞机完工中心，完工中心将面向中国客户开展波音737飞机的内饰完工、喷漆和交付工作。据了解，具体方案是波音将总装好的737从美国直接飞到中国工厂进行最后的几道工序，并在完成飞行测试之后交付给客户。
    波音民机集团总裁兼首席执行官雷蒙德·康纳表示，波音正在大力拓展与中国航空业的长期合作伙伴关系，以实现波音重大目标。波音正在让737机型更加贴近中国客户，支持737机型的产能提升，并由此加强对中国民航市场的支持力度。用波音的说法，中国参与了所有波音机型的制造环节。然而，波音飞机整机交付放在中国却是第一次。事实上，不仅是中国，对于波音来说在全球都是第一次。
    波音首次在海外设厂选择在中国，主要考虑更快的市场响应和服务。赛迪顾问装备产业研究中心分析师李子珅表示，波音中国交付中心主要组装的是国内市场需求量较大的波音737飞机，预计交付产品也以服务中国市场为主，以国内市场容量预计年交付量应超过100架。“中国市场已经成为波音最大的海外市场，2014年波音向中国客户交付155架飞机，连续两年交付超过140架，为了更加贴近中国市场，为快速增长的中国市场提供更好的服务，并与空客公司抢夺市场份额，波音公司对中国市场进行了战略性的调整，选择建立新厂。”李子珅说。
    尽管波音在中国建立737飞机完工中心的合资公司选址并未公布，但通过过去几年中地方政府与波音相关的接触，可选性范围无外乎西安、上海和舟山。业内专家指出，大飞机部件海运较为经济，上海制造基础好，物资调配便捷，应是波音的首选，但上海机场航班时刻安排较为紧张，因此其周边发展较好的舟山成为更有可能的选择。

波音vs空客：两巨头逐鹿中国

    “与刚刚进入中国市场时的姿态不同，空客已经由挑战者转变为引领者。”近期，在空客“服役”21年的空客中国公司总裁兼首席执行官陈菊明公开表示。对于市场份额占据全球1/5的中国市场而言，面对老对手波音紧随其后的本土化策略，空客将如何在中国市场保持竞争力？“考虑到波音的竞争对手空客早已在天津布局了空客A320的总装厂，波音将竞争机型波音737完工中心放在中国的原因也显而易见——窄体机是全球民机市场最主要的机型，空客的A320系列和波音737系列在各个主要市场都展开了激烈竞争。”李子珅表示。
    根据空客2014年发布的全球航空市场预测，未来20年，不论是在国内市场还是国际市场，中国航空客运量均将处于全球领先水平，增长率也超过全球平均水平。在未来10年时间里，中国国内航空客流量将超过美国国内航空客流量，成为全球第一大民航市场。
    数据显示，从2010年起，空客向中国市场交付的新飞机数量已经连续5年超过100架。截至2015年8月底，空客已经向中国市场交付90架新飞机，这一数字占空客同期全球交付量的20%以上。
    早在2006年，空客便在天津建立了在华第一个A320总装厂。2014年10月，空客又与中国政府签署了一份意向书，拟在天津为空客A330建立客舱整装中心。在此前的很长一段时间，波音公司在中国的市场份额都是略高于空客的。但空客在天津建厂之后，逐渐缩小了差距并反超了波音。波音要想大力拓展与中国航空业的长期合作伙伴关系，继续保持公司在中国的巨大市场份额，在中国设厂是最为行之有效的方法。
    “也不能忽视地方政府引进波音的努力。”李航表示，天津政府就在引进空客时尝到了甜头，完善了民航的产业链，带动同行制造。众所周知，737机型是目前世界上使用最为广泛的机型，波音有意将737的产能从当前的42架/月提升至60架/月。一旦中国工厂落成，将为波音公司737的生产释放产能。

中国企业的福音还是压力？

    波音落户中国短期内并不能提高本土化制造水平。据悉，波音737飞机的座椅、厨房、厕所的安装和室内陈设都将在中国完成。波音和商飞将在中国内地合资建设的737完工中心并不涉及客机核心技术，中国若想生产出客机的核心零部件只能靠自己研发。
    对波音来说，中国的波音工厂将会削弱美国政府对波音的主导。业内人士指出，美国国会一直想关闭美国进出口银行。由于该银行一直为波音的民机出口提供重要的融资，一旦失去该银行的资金支持，波音在美国以外市场的竞争力将会被削弱，从而在与空客的竞争中处于劣势，因为在飞机售价相近的情况下，空客的飞机融资成本更低。另一方面，中国的波音工厂将会减少美国的部分就业机会以及相关的一些税收收入。“因此，波音建厂中国既有经济也有政治考量。”李子珅说。
    中研普华研究员周斌鸿指出，“不管波音与空客的在华竞争形势如何，中国企业显然从两家企业的竞争中获得成长与利润。”中国企业全面参与了空客飞机的设计和制造，从原材料供应、零部件转包生产、大部件制造一直到飞机设计、飞机总装和交付。目前，所有的空客民用飞机机型上均装配有中国生产的零部件。波音公司在华工厂的建设，将促进相关产业链转移至中国，将提升中国航空业的产值和技术水平，帮助中国构筑完整的产业链，同时对中国航空业产生鲶鱼效应，加快中国航空业的发展速度。
    但是，波音落地中国对我国大飞机制造也造成了未来的压力。“特别要注意的是，波音与空客在国内市场肯定会有竞争，但他们在欧洲已经竞争了很久，习以为常，反而国内飞机公司很难与他们竞争取得优势。”李航指出，随着国际航空巨头落户中国，中国本土化飞机的优势会越来越小，市场很明显会被波音和空客大大挤压。反过来说，波音空客的本土化会促进中国制造业的发展，比如将会迫使国产大飞机C919从简单的仿制国外机型向更高层次制造提供突破转型的机遇。